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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训纵横谈征文】贸大风骨,20年的见证——韩进旺老师的故事

 2017-05-02   选择字号:  

  

   

    贸大校训颁布已20余年,但早在“博学诚信、求索、笃行”的八字箴言颁布之前,这种精神就已经在一代代贸大人的身上闪现出独特的光辉,是从贸大先辈们的身上,我们汲取凝练出贸大人的共同信仰与精神指引。

每一所大学的历史都曾伴随着国家的命运起起落落,与其他学校相比,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简称经贸大)因其特殊性质,其历史尤其与文革之后改革开放的岁月牵连甚多,那里,混杂着灰烬的历史中,贸大精神犹如一条明亮炽热的火线燃烧,照耀着贸大人的理想。

 以教授外语和对外贸易见长的贸大,其名声并非一夕得来,文革复校之后一批老师的努力起到过重要作用。韩进旺老师作为学校1972年复校时最早来校工作的日语老师之一,曾担任过外语二系九个语种的领导工作,为学校的日语教学科研做出较大贡献,更是那段历史的重要见证者与经历者。

文革时期,韩老师的部队农场生涯结束较早,其原因是当时对外贸易部急需日语翻译,所以19704月就将韩老师从部队农场调回到部里工作。到了19722月,对外贸易中等专业学校正式复校时,包括六个老先生的九人日语教研室中,韩老师是教研室负责人之一。从1972-1982年,韩老师在二系一待就是十年。这十年,韩老师年纪最轻,资历最浅,却做了两件大事,被人戏称为“韩大胆”。

第一件大事是编写日语教材,其实倒不是没有教材,因为文革尚未结束,原有教材其本流失,有的老教材因为政治原因不敢用。这样一来,就出现了老师学生没有教材可用的窘境。所幸当时北京对外贸易学院(简称外贸学院、我校前身)几个位于全国前沿的语种中就包括日语,国内六位有名望的日语教师中有四位就在外贸学院工作。这些可敬的老先生们博学而诚恳,热情支持教材重新编写工作。有老先生们从旁指导,靠着执着求索的精神,韩老师最终顶住压力,矢志笃行,在兼顾正常教学任务的情况下,编出一至四年级的日语教材,虽然并未出版,只是作为过渡教材,但工农兵学员班四届和粉碎四人帮之后的几届都使用这些教材多年,对于教学起到了很大作用。甚至有些课程当时国内并没有相关参考教材,韩老师是现选现编,比如三、四年级的外贸教材就是参考引用外国教材而编写成的。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是有一定风险的,1975年曾被批判为“右倾方案风”。

 在编写教材过程中,有一件事曾带来巨大打击,就是王瀛生老师的突然逝世。王瀛生老师在老教师中间还算比较年轻,当时不过将近六十岁,然而世事难料,在周恩来总理去世的那天晚上,他连夜将讣告翻译成日文,第二天上课时,一边用日语读讣告,一边哭,突发心梗倒在了讲台上。“他母亲是日本人,曾是日本东京女子大学的教师,当时住在王老师家。王老师本人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他的日语水平就连文革前曾在学院任教的日本专家也高度肯定。”在韩老师的描述中,当时教学与教材工作都因为失去这样一位可敬的老教师而分外艰难。后来韩老师也格外关照王老师的家属,每年都向学校申请一些补贴资助他们。

在韩老师的组织下,经日语教研室全体教师的努力,两、三年间先后编写出《基础日语》、《日语口语会话》、《日本文学选读》、《外贸应用文》、《日本概况》、《日本经贸文章选读》等六种12日语教材。

    第二件大事是组织编写《现代日汉大辞典》。《日汉词典》是由我校陈涛教授任主编,于1957年编写出版的国内唯一的一本日语词典。,原来打算对其进行修订,毕竟其主编陈涛教授已经八十多岁,是国内最资深的日语权威人士,全国唯一日语教授。但第一个主张推开旧版重新编写的正是陈教授本人,教授对于学术工作有着异常严格的要求,对学术进步的执着追求着实让人敬佩,对旧字典重新审查后认定旧版局限性太大,没有修订意义。尽管重新编写就意味着新旧更替,自己呕心沥血的成果彻底退出学术前沿,但学术真理的求索之途上,又怎可失诚于己,失信于人?

 即使放到现在,编写字典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当时,还面临着棘手的政治问题。那时文革尚未结束,很多有资历的老先生们经历了不寻常的风波,思想包袱很重,不敢参与编写,尽管所有人都认识到编写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却无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编写字 典时,时任院长赵长春及时伸出了援手。“他一开始让我组织编写时,就跟我说:‘需要谁参加,大胆提出名单,我帮你找。’我没想到他真的帮我找到了那次的会议就一杯白开水,大家都来了,有很多老先生都拄着拐杖,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只有我一个年轻人。

 

  陈涛教授是一位1927年就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革命老前辈,曾在日本做过地下工作,是黄埔军校的教员南昌起义二十三个领导人之一也是我们学校创始人之一

   在很多事情上,字典编写工作的顺利进行都离不开赵院长的果断决策。当时国家有关部门要求必须有工农兵参与编写,“工”“兵”都不成问题,从工厂、部队院校中很容易找,但是“农”就不好找了这时又是赵院长说:“不要那么激进。你找一个农民他能参与你们编字典吗?,你就大胆

 即使有赵院长这样敢于担当的领导,学术政治化现象仍旧不可避免地给字典编写工作造成了很大影响。1976年底日本前外务大臣藤山爱一郎访华时,韩老师拿了几张字典底稿给他看,他说这不是字典,例句中不能收那么多毛主席语录。本可以用一两个例句解释清楚的词条,硬是附上一大段日本人搞不懂的语录,让人笑话。但在那个大时代背景之下,韩老师和老先生们并没有其他更稳妥的选择,在学术标准和政治要求的分歧中竭尽全力地周旋,也只能以这种无奈的方式弥合裂痕。甚至因为一个“牛在田里耕地”的例句,韩老师都会受到批判,只有人民公社的“拖拉机在田里耕地”才是文革年代的“标准答案”。

 因此到1976年粉碎四人帮之后,陈涛老师就找到我,说这个字典不能出版,商务印书馆也要求我们重新编写。事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棘手,此时字典编写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年,那时候没有电脑,编字典全靠手写成一张张卡片,在教研室堆了满满一屋。而且这些卡片很多是由社会上满怀热忱支持字典编写工作的人无偿编写的,一旦改编,很多卡片不能采用,这意味着这些人的一番辛苦用心将化为虚无,意味着一年的工作成果被否定,很多事情要从头再来。一颗颗被强迫着钉进肌肤骨骼中的钉子,要重新撬起只是第一步,伤痕还要用更漫长的时间去修补缝合。没有坚定的学术信仰,没有执着的求索,不会有这样的决定;没有最伟大的理解与共同的超越个体的追求,这样的决定也不会那么快为如此多人所接受。

 1975年到1982年,历时七年之久,其间经历几番艰难,这部字典可称得上是命途多舛,完工后由日本四大出版社之一的日本小学馆和国内商务印书馆共同出版,广受好评,1988年被评为外文辞典编写国内一等奖。这本大辞典比原来的日汉词典多收了1000多条词条,所选例句也非常到位,日本出版商甚至打算买断这本字典,但老师们出于长远考虑,没有放弃版权后来日本出版社每年出版,都需要支付版税。而典第一次出版时所获得的十几万美元巨额报酬,老教授们没有要一分钱,都交给学校支持教学建设。

 

如今再回想那十年,韩老师感慨万千,谈到最多的是老前辈们的高风亮节,老先生们对于学校、对于国家有着发自内心的高度认同与责任感。1978年建国30周年前夕,陈涛老师就提议我们应该为国家做点什么,“也可证明我们这些老人还活着”。当时国内还没有日语学习刊物,很多老专家就主张编辑出版《日语学校与研究》期刊。韩老师托人请了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廖承志题词,廖老是知名的革命家,早年留学日本,在国内外影响力很大。韩老师就拿着廖老题词要来了版权与纸张。随后又成立了由本院、北大、北外、北二外、国关学院和商务印书馆邓单位的日语教授、语言专家组成的二十多人的编辑委员会。陈涛老师任主任委员,宋文军老师任执行总编,韩老师任副主编兼秘书长。当时销售权手续还没有来得及办,不能新华书店发行,年轻的教员就下课后一人一百本去王府井卖,还被工商局捉过。当时这本杂志的质量非常高,创刊号印了一万册,一本一百二十几页,三天就脱销了,又向商务印书馆借纸加印,很多外语系的学生是人手一本。“我印象中最多的是发行八万册,连新华书店都很吃惊,学术性刊物可以有这么大的销量,”韩老师回忆道,“期刊被教育部确定为国家一级学术刊物,至今销售量也是全国第一位

 19837-19879月,韩老师在日本常驻了四年,回国后返回二系担任副主任,1991任主任。韩老师担任主任期间做了三件事:一是整顿教学秩序,当时二系八个语种各有特色,受该语种文化的影响,有的教研室老师较为随意,是韩老师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增强了二系的凝聚力。而且很多教研室师资不全,越南语原本只有两老师,一老师去世后,另外一就不敢上课,韩老师就紧急从北大借了一教授,并且申请特批,将电台的一播音员正式调过来,才解决了问题。

 二是抓教学科研。1991系里首次出版了《教学科研论文集》,接受各语种的教学、科研心得投稿,改善了当时小语种教学成果不易发表的状况。韩老师还在系里组织举办过几次科研成果汇报会。同时特别重视年轻老师和老教师之间的交流,为部分新参加工作的年轻老师指定指导教师,以丰富提高他们的教学经验。考虑到当时很多教材都不健全,大多是各教师自己编的材料,1993年又主持进行了教材系统化建设,出版了很多语系的统编教材,比如《基础日语》《基础法语》《西班牙语语法》《基础朝鲜语》等。

还有一点就是抓创收,当时二系很穷,留不住年轻有能力的教员。韩老师从1988年开始抓创收,给韩国驻华企业办韩语班,阿拉伯语教研室和日语教研室也都分别为企业办了培训班,取得了很大成效,到了1992年二系的待遇就较为优厚了。

 从教师团队、教材建设到教师待遇,韩老师在二系的后七年,始终保持着“笃行”精神,为二系的发展切切实实地付出了不少努力,引领二系走上了又一辉煌的阶段。1994年,韩老师被调到继续教育学工作院,但回想在二系的十七年,仍旧充满留恋,对这段从无到有、从苦到甜的历史难以忘怀,对那些终生践行“博学、诚信、求索、笃行”之校训精神的老先生们充满无限怀念与感激如今诚信楼前的八字,无言之中纪念着那些逝去的岁月和那些远去的人。不忘校史,恪守校训,愿贸大人站在时代的前沿,去开拓另一个二十年的传奇   (文 商学院2014级闫梦娇、金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