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希望工程添砖加瓦

刘树芝

 

在全国仁人志士慷慨助学的行动中，我深深地受到感动。我将自己编写的几本小册子：《演讲入门》、《历史故事精选》、《标点符号用法》、《我是怎样考上大学的》……寄给了各地希望小学，我收到了许多回信。其中河北丰宁希望小学与河北涞源希望小学校长约我去采访。我想给希望小学师生带去一点礼品，就给校长写信说：“请校长如实地、坦率地告诉我，贵校师生最想得到的是什么，最需要的是什么？”回信是这样答复的：“尊敬的刘老师，我们选定了贫困山区小学教师这个职业，就注定了我们一生清贫，我如实地坦率地告诉您，我们最需要的最想得到的是人民群众对我们的理解、信任和支持！”我想了好久，怎样去做才能让他们感到人民群众对他们的理解、信任和支持呢？最后决定以一个普通退休教师的身份，骑车从北京到希望小学看望那里的师生，以表达北京普通教师对山区希望小学师生的理解、信任和支持。

1994年4月21日早晨5时，我骑车从惠新里出发，直奔京密公路，经顺义县、怀柔县、密云县、栾平县到达河北省丰宁希望小学，历时四天。上午与张庆发校长、李文治主任、郭文新校长座谈，问候了全校师生，并合影留念。下午，县团委书记闫旭明、县教委副主任于凤海、县团委希望工程干部袁树林等同志从县城赶来，对我表示热烈欢迎，并介绍了丰宁县教育、希望工程实施情况。我反复请县教委、团委向全县师生表达北京普通教师的敬意，并对全县师生表示无限信任、理解和支持。座谈会极其融洽、和谐，大家互相祝愿、互相关心，互相祝福。我怕给学校增加麻烦，下午5时，立即登车返程，又骑了四天，回到了北京。回京后，我曾与新加坡一位华侨联系，这位华侨连续两次资助丰宁小学一万多元，我把收据、感谢信分别寄给了这位华侨。2000年丰宁希望小学校长亲自到我家赠给我一面锦旗，上面绣着：“情系教育，希望使者”八个字，我高兴极了。

我骑了四天车，在路上看到大约有一千多条标语：交通安全、计划生育、封山育林、商业广告……关于希望工程、教育的标语一条也没有。回京后，我把这情况反映给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

休息了20天。我于5月29号早7时，骑车从惠新里出发，经丰台、石景山、良乡、琉璃河、涿州、涞水、易县、紫荆关、王安镇，于6月2日到达三甲村涞源县希望小学，历时五天，行程600余里。一路上只要路过小学，就进去问候小学师生，并教小学生唱一首歌：

《老师您好》                                                             

（一）老师您好，老师您好！

您像园丁，培育幼苗，

幼苗茁壮，您付辛劳，

全国人民，向您问好！

（二）老师您好，老师您好！

您像蜡烛，为人燃烧，

照亮别人，自己熔消，

全国人民，向您问好！

教完唱歌，我告别时，全校师生以热烈的掌声送别我。

到达涞源县希望小学的当天，就与张校长及全校师生开了座谈会，我说：“我从北京骑车来什么都没带，只给老师们带来北京人民对老师们的理解、信任和支持！”老师们立即欢快起来。

晚上，县政协副主席车志忠同志、县团委书记杨辉同志到招待所来看我，约我明天参加中国成套设备公司团委的赞助会，然后去参观几所小学。

第二天的赞助会十分隆重，全场师生欢欣鼓舞。开会前我教全场学生唱《老师您好》，有的老师听完这首歌激动不已，紧握着我的手不放，两眼含着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赞助者代表讲话热情洋溢、慷慨激昂。他的讲话一结束，我立即教学生唱一首歌颂赞助者的歌：

《此情温暖人间》

如今多少儿童，生活比蜜还甜。

还有多少儿童，生活苦似黄连。

为了生活只得放羊，还要种田。

要想上学没有钱，得您慷慨支援。

您的好心一片，孩子一生感念。

全国人民皆称赞，此情温暖人间。

参加赞助会后，县政协副主席车志忠同志带我参观南韩村小学，我发现教室里有三个小学生站着听课。原来小学生的椅子都是自备的，家里没有椅子，只好站着听课。回想我经过易县时，也曾看到过站着听课的小学生，看来在贫困地区的小学里站着听课不是个别现象。

第三天，车志忠同志鼓励我应去太行山支脉韭菜山桃木疙瘩小学访问。我踩着石头一步一步向山顶攀登，在半山上我看到一个十一二岁衣裳褴褛的姑娘在放羊。我走近她身边问：“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她低头不语，我又问：“你爸爸不让你上学吗？上了学以后可以参加工作呀！”小姑娘的心似有所动，轻轻说：“我家没钱，我爸爸有病，没钱买药，我要上学也没钱！”说着她抽了抽鼻子，竟流下泪来。一时我也不知说什么好，然而，一首古老优美的民歌《牧羊姑娘》在我脑海里回荡，我立即为它谱写了新词，哼唱出来：

（一）山坡上的小姑娘，

你为谁放着群羊？

泪水湿透了你的衣裳，

你为什么这样悲伤？

（二）爹爹有病卧在床，

缺医少药难康复。

我想上学没有钱，

谁能帮我进学堂？

     哼着这几句歌词，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爬了五个小时才到达山顶，已是六点多了。山顶很冷，我穿一件圆领衫，一件衬衣，外面是一身运动服，仍冷得发抖。原来这座山气候高寒，无霜期短，只产土豆和莜麦。这两种农产品就是村民终年的口粮。全村三十几口人，十三个学生，编成三个年级，只有一位名叫丁武的中年教师任教。教室、住房、学生衣着破烂不堪的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我向丁武老师表示敬意，他向我表示了献身山区教育事业的决心：“虽然一家四口，靠我这几十元的工资，加上孩子妈每天上山顶挖一种叫‘穿地龙’的药材，晾干了，一斤可卖三角九分钱，帮助家用，但是只要我能吃上土豆、莜麦，就决不下山。”我为这纯朴、掷地有声的语言深深感动。

     和涞源县干部们话别之后，我登上回京的路，路上发生了让我更加难忘的事：

     我推着车走在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远远看到一堆柴草缓缓向前移动，近了，才看清楚是一个女孩背着一堆柴草，艰难地一晃一晃地向前移动。那女孩忽然停住了，两眼注视着插在我车把上的小红旗上的几个字：“希望工程万里行”。她开口说：“大爷，您是希望工程的吗？”

     “是的，我是宣传希望工程的。”我回答道。忽然，她双腿跪在我面前，哽咽着说：“前年我考上了大学，我没路费、没学费、没饭费，我没去报到，去年我又考上大学，还是因为没钱没去报到，今年我还能考上大学，请您为我宣传一下：谁要能支援我上大学，我就嫁给他！”这最后一句，是一边哭一边说出来的。我愣了片刻，把她扶起来，安慰她说：“我一定把你的情况反映给希望工程——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这是易县家住沙滩的一个姑娘。这让我想起几天前住在小店里的一件趣闻：一个骑自行车的年青人驮了一自行车盛过水泥的编织袋。我问他：“你弄这么多编织袋做什么？”他说：“卖钱，一块钱一个，一剪，一缝，就可以穿了，俗话说，易县易县真有怪，大姑娘爱穿编织袋！”

    我回京后，向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作了汇报，并强调：要想摆脱桃木疙瘩小学和村民的贫困，只有一条路—下山。山上无水源，夏天喝雨水；冬天喝雪水，不下雨，不下雪，要到山下取水，困难情况可想而知。

     我陆续给涞源贫困山区小学寄去十包衣物，还寄去陈俐芝、王宝珍二人给桃木疙瘩小学的捐款966元。此外，我还给他们寄了一包药。

     1995年11月2日，我接到长富宫宾馆的电话，说日本福岗县教育厅同和教育课长安苏龙先生，是一位赞助希望小学的国际友人。他约我到长富宫宾馆座谈，并参加晚宴。宴会上还有西日本新闻社下田邦南先生参加。安苏龙先生非常客气而有礼貌地请我谈谈骑车从北京到山区看望希望小学师生的情况，我如实地谈了。两个星期以后，我收到了从日本寄来的刊物《丰宁希望小学访问记录》，刊物详细介绍了希望小学和我骑车去丰宁的情况，还刊登了我向资助者表示敬意的歌词：《此情温暖人间》。我回信给安苏龙先生表示：凡日本学生到北京来向我学习中文，我热烈欢迎，不收任何费用。

     前年，涞源小学丁武老师到我家来看我，他的衣着整齐多了。他非常兴奋地告诉我，桃木疙瘩小学、村民全下山了。只有两户个别人留在山上放羊。小学盖了新校舍，这次来北京，还为了接受右安门中医药大学赞助的电脑。他们小学也开电脑课了。他们小学在历次统考中一直名列前茅，这也是丁武老师矢志不渝，全心全意执教的结果。

     此后不久，涞源车志忠老师带着几个小学生来北京，我们一起照了相，小学生们穿着新衣服，神采奕奕，向我问好。我看到他们活泼可爱的样子，好像看到一群刚放飞的小鸟，翱翔在蔚蓝的天空。

     翻开相册，希望小学的一幕幕场景又浮现在眼前。然而随着国家的强盛，经济的繁荣，希望小学、师生情况早已今非昔比，怎不令人莫齿难忘呢？

作者简介：刘树芝 ，男 ， 1927年4月出生，  原关工委委员， 关工委活动积极分子。